5/16/2018 11:51:00 AM
從瑞典文翻譯界的危機看翻譯工作的底線(一)
一、翻譯工作的根本與底線
中國大啟蒙思想家嚴(yán)復(fù)于1898年在《天演論?譯例言》里所談到的：“譯事三難，信、達(dá)、雅……”。對他的真知灼見，樂文信陽翻譯公司深有同感。這三難當(dāng)中，最困難的是什么？人們可能有不同看法。但中國著名語言大師季羨林先生1994年說過，“信、達(dá)、雅三個字中，以第一個“信”字為基礎(chǔ)，為根本。”“評論翻譯作品，首先就是看它信不信，也就是看它是否忠于原文。”季老談話一言中的，說出了翻譯好壞甚至真假的根本所在。人們之所以需要翻譯，或者說翻譯之所以有必要存在，就是因為他們能夠把作者的作品真實地介紹給讀者。如果他背離了作者原文、原意，打著作者的旗號，自己去另搞一套，就失去了其作為翻譯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信不僅是做翻譯的根本，是判斷翻譯真假與好壞的試金石，也是我們做人之根本和底線。現(xiàn)在瑞典文翻譯界有人卻忘記了這一點，有人公開反對把忠于原文、忠于作者作為翻譯好壞的根本標(biāo)準(zhǔn)。他們說什么，“信達(dá)雅早就過時了”，“翻譯的最高原則是譯出作品的靈魂”。在這些錯誤思想指導(dǎo)下，不少瑞典文學(xué)名著被歪曲，許多譯作與原文大相徑庭。瑞典文翻譯界由此出現(xiàn)了一場嚴(yán)重危機。
二、瑞典文翻譯界的危機
說瑞典文翻譯界有危機，不是要否定大多數(shù)瑞典文翻譯工作者的成績，而是說近年來國內(nèi)出版的一大批瑞典文譯作不講信，不忠于作者原文，甚至突破了做翻譯，做人的底線。在這里，我僅以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03到2012年十年間推出的林格倫選集為例。由于篇幅有限，我只選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幾本。
（一）對國際大師的原著可以隨意增減嗎？
阿·林格倫是兒童文學(xué)界的國際大師，她的作品在世界上知名度僅次于安徒生和格林，居世界第三。
《長襪子皮皮》是林格倫的成名作，早在八十年代就被著名翻譯家任溶溶介紹到中國，深受讀者歡迎。但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09年推出的《長襪子皮皮》，卻對大師原著任意增減，明顯地偏離了忠于作者的根本原則。在皮皮接待強盜來訪的一節(jié)中，強盜們在門外聽到皮皮正在與一個尼爾松先生（一只猴子）在說話，“他們以為，這家的主人是尼爾松先生，就相互眨下眼并使個眼色，意思是說我們呆會兒再來，但對皮皮，他們說，我們來只是想問問現(xiàn)在幾點了。”（原著第 81頁）“De trodde att det var husets herre som hette Nisson ,och de blinkade menande ?t varandra.Vi kan komma tillbaka lite senare,menade de med den blickningen,men till Pippi sa de:---Ja,vi gick bara in f?r att fr?ga vad klockan ?r. ” 但譯者刪掉了上文中黑體字，把最后一句由“我們來只是想問問現(xiàn)在幾點了”，改成“我們進來只是想看一看鐘”。之后譯者自行增加了下列黑體字：“這句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是幾點鐘，另一個意思是什么是鐘。皮皮以為是后一個意思，所以皮皮說，‘堂堂男子漢連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到底上過幾年學(xué)？’”（譯文７９頁）
在皮皮開始上學(xué)一節(jié)中，老師想試驗下皮皮的學(xué)習(xí)與模仿能力。她拿出一張畫著刺猬的圖片說:“‘皮皮，我給你看一點兒有趣的東西，’她興致勃勃地說，‘你看這是一只刺－－刺――刺猬。剌猬這個字（igelkott）的第一個字母應(yīng)該念----‘i’”（原書第44頁）“--Nu,Pippi,ska du f? n?t roligt ,sa hon hurtigt.Du ser h?r en iiiiiigelkott och den h?r bokenstaven framf?r igelkorten,den heter ”i ”.(sidan44)。在原書上插圖里，刺猬旁邊就有“i”這個字母，因此這段話本來很容易翻。但譯者卻改變了原文并說“喂，皮皮，……,你看到的是一只刺――刺――刺猬。剌猬這兩個字當(dāng)中前邊一個字應(yīng)該念----‘刺’。”（譯本第38頁）
老師說上述話，本意是要皮皮讀一下“i”這個字母,看看她的模仿能力。在原書中皮皮調(diào)皮地答話說：“啊，真令人難以置信！在我看來，這不過是蒼蠅在一根直直的杠杠上拉了一點屎。但我很想知道這點蒼蠅屎與這只刺猬有什么關(guān)系。（原書45頁）“?, det kan jag v?l aldrig tro, sa Pippi, Jag tycker det ser ut som ett rakt streck med en liten fluglort ?ver. Men jag skulle g?rna vilja veta vad igelkotten har med fluglorten att g?ra.”(sidan 45).但譯者把皮皮的這段話自行改為：“‘啊，我永遠(yuǎn)也不會相信，’皮皮說，‘我覺得這個字看起來就像亂糟糟的一堆東西旁邊加一把長刀和一把短刀。不過我倒很想知道這個剌字和這樣兩把刀子有什么關(guān)系’。”(譯本38 頁 )。譯文與原著風(fēng)馬牛不相及，這哪里還有什么對作者的起碼的尊重，更不要說“信達(dá)雅”？
接著老師又拿出另一張畫著蛇（瑞典文：Orm）的圖片，想試試皮皮會不會說”O(jiān)”這個字母。不用說你也知道，當(dāng)譯者把這個瑞典字翻譯成“蛇”，并告訴皮皮這畫上的是條蛇時，皮皮自然不知道老師要她模仿什么瑞典文字母了。
（二）社區(qū)委員會主席能代替市長嗎？
《淘氣包艾米爾》是林格倫另一本名著。故事來源于作者父親幼年的經(jīng)歷，當(dāng)寫到艾米爾在暴風(fēng)雪中冒著生命危險搶救病人的英雄壯舉時作者自己都流下了眼淚。盡管村人鄉(xiāng)里要趕走艾米爾，但他媽媽堅信艾米爾善良勇敢的本質(zhì)，堅信他將來一定有出息，會變成一個大人物 ---市政區(qū)委員會主席，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市長（Ordf?rande av Kommunaln?mden[3]）。但2009年中少兒出版的《淘氣包埃米爾》，卻把書中15次提到的這個職務(wù)譯成“社區(qū)委員會主席”。社區(qū)委員會，在二次大戰(zhàn)之前的瑞典或者其它西方國家有這個機構(gòu)嗎？譯者把艾米爾媽媽心目中期望的兒子的未來職務(wù)，變成了一個瑞典政府機構(gòu)中當(dāng)時和現(xiàn)在都不存在的東西！
作者在艾米爾書中提到最多（共62次）的另一個職務(wù)是孤老院的管事（Kommandoran）。當(dāng)時的瑞典還不是什么福利國家，孤老院只是一個條件惡劣的老人收養(yǎng)所，由一個“身體最粗壯、性情最暴躁的女人”擔(dān)任管事并指揮一切。作者在書中用了近30頁描寫這個女魔鬼的罪行和艾米爾懲治她的過程。但在《淘氣包埃米爾》里，譯者把這個惡魔卻翻譯為“女領(lǐng)班”。大家知道領(lǐng)班最基本的條件是要有助手，而這個壞管事卻是一個兇惡而專橫的女光棍。上述兩處失誤，表面上只是涉及正反兩個主角的職務(wù)問題，實際上卻改變了該書的道德取向和林格倫作品愛憎鮮明的風(fēng)格。
（三）馬兒吃飯盒，主人去吃草？
該書譯文中的其它失誤還有不少，例如，艾米爾在集市游樂場上玩得非常高興，感嘆自己過去在生活中曾有過許多好玩的事情，“但都與之沒法相比”（men aldrig maken）（原著91頁）,而譯者卻說艾米爾感覺“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不過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譯本74頁）。艾米爾才剛剛五、六歲，為什么“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類集市又不是僅此一次, 艾米爾更不會如此短命！
原著說，“集會結(jié)束后，長工阿爾弗雷德和女仆麗娜要去照顧下馬爾庫斯和珠蘭（兩匹馬的名字），并去吃午飯。他們帶的飯盒就放在馬車上一個角落里。”（Alfred och Lina skulle nu g? f?r att se till Markus och Jullan och f?r att ?ta sin lilla middag.De hade mats?ck med sig i ett skrin i vagnen.原著155頁)。而譯者卻說“阿爾弗雷德和和麗娜現(xiàn)在要去看看馬爾庫斯和珠蘭，它們也要吃點兒午飯。它們的飯包放在馬車的箱子里。”(譯本128頁)。按照譯者的安排，這兩匹馬要去吃午飯，而且它們還都自帶了飯盒，兩個主人卻只能吃草或者挨餓了。
原著中還有這么一段，“當(dāng)艾米爾拿著咖啡籃子從大麥地里回到家時，釀過酒的櫻桃被放在廚房門旁的一個桶里”。“Cherries used to make the wine were in a basket outside the kitchen when Emil and Ida came home from the rye field. page 73”。顯而易見，英文譯文與作者原文完全相同。但中譯本卻說“‘釀過酒的櫻桃’，當(dāng)艾米爾和伊達(dá)帶著送咖啡的籃子從田野回來時，看見廚房門外一個桶上寫著這樣的字”。這些字是哪里來的，是翻譯寫上去的嗎？如果桶上寫著這些字，艾米爾怎么還會去吃櫻桃？